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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熙载年谱(三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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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熙载年谱(三)
杨抱朴

《艺概》
 
    【摘要】刘熙载是我国晚清时期著名的学者、文艺理论家和书法家,平生不喜为宦、不喜交游,惟以著书教学为己任。就是这样一位在中国古代文学史、书法史上极有影响的人物,迄今惜无年谱问世。本文多方钩稽文献,作此年谱,就教于学界同仁。
    【关键词】刘熙载;清代;年谱
    同治元年 壬戌 1862  50岁
    同治改元,诏起旧臣,而刘熙载名列其中。
    俞樾《刘君墓碑》、萧穆《刘融斋中允别传》均同。惟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云:“同治元年,奉召入都,擢国子监司业”。前者是,后者非。
    至少夏天以前仍在山西设馆授徒,假寓某同年所。其设馆地点大概在曲沃。
    徐珂《清稗类钞》第六册《刘融斋偿逋不逾期》:“兴化刘融斋司业熙载,尝以翰林侍上书房,贫无仆,每入直,怀食物以往。居年节,内竖例索犒金,一日某小阉至,见其方以脱粟于老瓦礶,询之曰:-君所食耶?.逡巡去。久之,愈窘,将断炊,乃辞官,乞假游晋,假寓某同年所,设帐授徒。修脯所入,輒铢积寸累,以偿宿逋,戚友所贷,虽一金必还,且无一逾期者”[1]2597。何彤云《赓缦堂诗集》[2]卷三《曲沃县赠应雪汀同年》:“十年怀旧雨,今夕到新田。入境闻舆诵,开尊列盛筵。风光三月暮,情话一灯前。剧喜多同志(谓黄叔济观察、叶小山刺史、陈石似大令三同年),棠阶远近理”。应雪汀即应学,江西宜黄人,先后知太谷、芮城、曲沃。黄叔济,即黄经,江苏如皋人,为山西按察使。叶小山,即叶桂芬,安徽青阳人,时知解州。陈石似,其人不详。刘熙载与何彤云、应学、黄经、叶桂芬、陈石似均为道光二十四年进士,他们均为同年。结合《昨非集》的作品,刘熙载可能寓居应学衙斋,在曲沃设馆授徒。曲沃临汾河,故有《汾河柳》诗;曲沃毗邻绛县,因此《山西五十初度》才有“应胜绛县翁,故土坐空老”的诗句。至于《太谷把酒持螯》,只能说是远足揽胜。正月癸巳,作《山西五十初度三首》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《山西五十初度三首》:“入晋逢初度,问年频有人。若论加倍法,百岁尚风尘”。“谁谓五十衰,客游兴方好。应胜绛县翁,故土坐空老”。“到此非服官,何事堪自祝?愿得食与居,伯夷树且筑”。刘熙载在山西绛县过五十岁生日,虽漂泊他乡,但不乏风趣。
    清明前夕,作《汾河柳》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《汾河柳》“节近清明柳未新,汾河寒色感羇人。十年浪迹浑闲事,知负淮南几树春”。
    《鹧鸪天·旅行》作于是年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四《鹧鸪天·旅行》:“客子生涯信马蹄,无田归计总成迷。一瓢一笠前身惯,方识行踪远近齐。才楚北,忽山西,年来杜宇又空啼。
    《遣旅愁赋》作于是年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二《遣旅愁赋》:“刘子客次,愁日来谒,乃遣愁去,曰:‘尔宜悉:昔往祝阿,尔遂慅余,恨塞河于桓管,对禹庙其嗟如。及乎范阳结客,追踪古豪,意气甚盛,谓不尔遭。忽临易水,寒风萧萧,是殆尔之所化,使我感诀别于荆、高。维昔楚鄂,骚人之地,彼愁孰加?尔当转避。我方暇日骋怀,高楼临睨,尔乃又化为江上之烟波,使我怅乡关之迢递。既入晋阳,外环太行,谓尔无奋飞之翼,宜邅回以彷徨;尔又已逐雁行而径度,含悽带怨,横汾水而来翔。凡此之故,尔胡为然?自今远逝,无或少延!……’”这一段文字自道羁旅苦衷。
    约是年秋,刘熙载回故乡兴化。秋末冬初至芜湖,曾与胡顺之对弈,吴坤修作诗以记之。
    吴坤修《三耻斋初稿》卷四《夜观胡顺之、刘融斋对弈,诗以嘲之》:“一局较输赢,依然君子争。少贪方养性,多斗是穷兵。灯火篷窗小,茶烟几案清。先机知彼己,漫作不平鸣”[<]。吴坤修(181》)1872),字竹庄,江西新建人。同治间官至安徽布政使、署巡抚。曾刊《半亩园丛书》,有《三耻斋初稿》。胡顺之,吴坤修好友,《三耻斋初稿》卷四、卷五分别有《次韵答胡顺之留别》、《收复高淳县,次韵胡顺之大令韵》。按,吴坤修时带兵驻扎安徽芜湖。管乐《新建方伯吴公行状》:“今上同治元年,曾公使公乘轮船如上海,勘江阴沙,还,以公掌营务处,仍统团防营,驻芜湖,与金陵、宁国两大军相首尾,号令严整,江路以清”[4]。
    鹿传霖中进士。
    同治二年 癸亥 1863 51岁   
    仍在故乡兴化,并到扬州、苏州小住。秋天,在扬州晤好友符葆森,遵嘱作《题<吴下寻秋稿>》。诗云:“我来邗上游,秋风正萧瑟。回忆吴门下,心绪渺飘忽。入吴方盛夏,炎飙苦蒸郁。携侣事嬉游,匆匆少闲适。既疏泛水舲,复倒游山屐。偶尔登虎邱,苍茫日已夕。群山翠欲流,芳鲜远难挹。欲效吴趋吟,景光殊未得。清风有客来,晤谈溯畴昔。赠我寻秋篇,才思迥超逸。绘图志所经,林峦具殊色。尘外结奇赏,烟波荡空碧。幽兴寄无涯,何时复来”。末署:“南樵兄大人,与余晤于广陵客舍,以《吴下寻秋稿》见示,属题。适余亦回自吴门,因率此篇应教,即希削正。融斋弟刘熙载初稿”[5]。按,符葆森为咸丰元年(1851)举人,次年入京参加会试,报罢。符葆森《癸丑怀人诗》有怀刘熙载诗,他们当于咸丰二年(1852)结识。据符葆森《国朝正雅集》[6]崇实“序”说符葆森咸丰六年(1856)又参加会试,仍报罢,应邀于崇氏半亩园寓所修订《国朝正雅集》,一直到咸丰七年(1857)的三月(参见《国朝正雅集》符葆森“自序”)。刘熙载于咸丰七年之前一直在京城。咸丰七年他先去山东禹城、后到河北定兴设馆授徒,于咸丰八年底回京城,直到咸丰十一年赴武昌之前仍未离开过京城。而符葆森卒于同治二年,揆情理,他们当于同治二年秋在扬州邂逅。同时,亦可证符葆森当卒于是年底。如果提前一年,刘熙载于同治元年夏天到苏州览胜,即清明以后出发,从山西曲沃到扬州或苏州的路途十分遥远,以刘熙载当时的经济条件似不大可能。估系于此。
两次奉寄谕,催促入都。
    俞樾《刘君墓碑》、萧穆《刘融斋中允别传》均同。刘熙载应于是年底回到北京。
    同治三年 甲子 1864 52岁
    正月廿九日,特旨授补国子监司业。
    《翁同龢日记》第一册同治三年元月廿九日记载:“刘容(融)斋前辈(熙载)应召来京,特旨授国子监司业”[7]312。
    李慈铭《越缦堂日记》第三册同治三年正月廿九日日记引《邸钞》:“编修刘熙载补授国子监司业”[8]。
    二月初九,翁同龢答拜刘熙载。
    《翁同龢日记》第一册同治三年二月初九记载:“清晨微雪,午晴。访何白英,谒全师,均晤。答刘容(融)斋前辈(熙载,新授司业)”[7]<1<。
    国子监司业,主管国子监行政。国子监又称国子学,为国家最高教育机构和最高学府。国子司业相当于副校长或教务长。
    作《太学诲诸生》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《太学诲诸生》:“天下人才尽在斯,希贤希圣谅闻知。所期倍励精勤学,使我逡巡愧作师”。
    八月初一,被任命为广东学政,旋补左春坊左中允。
    李慈铭《越缦堂日记》同治三年八月初一日记载:“是日放各省学政:顺天庞钟璐、四川杨秉璋、广东刘熙载、广西孙钦昂、陕甘钟宝华、山东赵佐宸、河南欧阳保极、贵州黎培敬”[8]。
    《翁同龢日记》第一册同治三年八月朔记载:“晴,微热。……是日放各省学政,丙辰同年居其四”。次日《翁同龢日记》记载:“顺天学政庞钟璐,河南欧阳保极,山东赵佐宸,陕甘钟宝华,四川杨秉璋,广东刘熙载,广西孙钦昂,贵州黎培敬,馀九省皆留任”[7]343。
    八月廿九日,翁同龢仍答拜刘熙载。
    《翁同龢日记》第一册同治三年八月廿九日记载:“晴,微风,燥甚。……答刘容(融)斋前辈,坐良久”[7]348。
    赵树吉有《送刘融斋前辈督学广东》诗。
    赵树吉《鄢山房诗存》卷四《送刘融斋前辈督学广东》:“旧望长沙傅,新恩国子师。中兴向儒学,前辈见风仪。英簜从天远,梅花度岭迟。清贫原不厌,岂为处膏脂”。“铜柱怀新息,荒台吊尉驼。山川馀霸气,金贝蕴兵戈。问俗华夷界,宾贤孝弟科。故人近开府,康济术如何? (谓郭筠仙中丞前辈)”[9]赵树吉(1827-? )字沅青,四川宜宾人,道光三十年进士。
    八月三十日或后几日携长子赴广东,过长沙,访丁果臣。
    刘彝程《简易庵算稿》自叙:“后随侍先大夫之粤,过长沙,遇丁果臣先生,藉观董、项、戴、徐诸家算书”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中《湖南舟中》 《登岳阳楼》《过洞庭》《渡湘》等可窥去广州之路线。
    十二月廿八日,抵广州附近的三水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三年十二月廿八日记载:“出城接海关监督师继瞻郎中。旋闻刘容(融)斋学使亦已驰抵三水”[10]203。
    韩弼元于是年十月入京,知刘熙载赴广东学政任,曾作书问候,竟未收到。
    韩弼元《翠岩室文稿仅存》[11]卷一《致刘融斋学使书》:“融斋仁兄宫允执事,别十馀载矣。去岁(同治三年)某北上之时,值执事南下,犹燕雁然,未得握手,一抒蕴结,怅恨何如!抵都后,即以一书奉询起居。顷得彦吉简,知前书竟浮沉矣,而书中所言,今亦忘之,因不复录寄”。
    蒋超伯作《郡斋怀人诗》,其中有怀刘熙载的诗。
    江超伯《通斋诗集》卷五《郡斋怀人诗·刘编修熙载》:“融斋似方朔,避世金马门。插烛板床头,清苦真绝伦。王家玉抱肚,视之若埃尘”[12]。蒋超伯(1821-1875),字叔起,江苏江都人,道光二十五年进士,授刑部主事,累擢江西道监察御史。同治间累官潮州知府,摄广州知府,置广东按察使。有《通斋诗文集》等。
    同治四年 乙丑 1865 53岁
    督学广东。
    正月初一,抵达广州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四年正月初一记载:’刘容(融)斋学使以巳起岸,文武百官司道以上迎之南城外,跪请圣安”[10]20>。学政是钦差大臣,怀揣圣旨,故欢迎场面如此隆重。
    正月十六日,刘熙载接印,正式做广东学政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四年正月十六日记载:”阴,寒。刘融斋学使以是日接篆,前往致贺”[10]212。
    正月十七日,与郭嵩焘等人宴饮。
    二月初三日,与郭嵩焘畅谈。
    均见郭嵩焘同日《日记》。
    闰五月廿九日,强汝谌至广州,协助刘熙载工作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四年闰五月廿九日记载:”回拜瑞澄泉、刘融斋,知强彦吉 (汝谌)已至其署。前岁曾邀其赴粤,力辞不就,云为其兄强赓廷(汝询)所阻。吾不能致,而融斋能致之,吾德固不足也”[10]268。强汝谌,强汝询之弟,字彦吉,一字存斋。【光绪】《溧阳县续志》卷十一说“同治丁卯举于乡,铨赣榆县训导。三年以回避,改溧水训导。汝谌力学敦谨,不苟于时,事亲孝,有欲以孝廉方正荐者,泣涕力辞。笃于兄弟,老而弥挚,遇友急难,倾身助之,不少吝”[1<]。据韩弼元文意,强汝谌随刘熙载赴广东任,当为刘熙载做学政所聘之僚属。强汝谌当因其兄汝询和韩弼元结识刘熙载的。
    六月,陈澧之子陈宗侃被录取为县诸生。
    汪宗衍《陈东塾先生年谱》同治四年乙丑记载“六月,次子宗侃考取县学生员”[14]。
    聘请林昌彝襄校文卷,并与其讨论学术。
    林昌彝《海天琴思续录》[15]卷七云:“同治乙丑,扬州兴化刘融斋中允熙载督学广东,招余襄校文卷。舟中问六书源委、《说文》声音训诂。余作《舟中对》一篇,约三千馀言,均用骈偶,贯串《说文》全部。中允惊叹。中允问:‘淳于髡、东方朔,滑稽之流耶?抑非耶?’余曰:‘凡人臣纳谏于君,须对症用药,斯不至折肱;若非对症,徒沽直名而无补于事。对症者,善讔语也;讔语者,借他事以譬此事也。淳于髡之于齐宣王、东方朔之于汉武,皆善讔也,非滑稽也。司马迁、班固以二人为滑稽,盖不识古人之学也’”。林昌彝(180<-1876),字惠常,号芗溪,又有茶叟、五虎山人等号,福建侯官人。道光十九年举人。著名诗人、学者,有《射鹰楼诗话》 《海天琴思录》《海天琴思续录》《衣讔山房诗集》等。林昌彝的《舟中对》,即《同舟问答》,见《小石渠阁文集》卷五[16]。
    林昌彝襄校文卷劳累致疾,刘熙载为其祈祷。
    林昌彝《集杜工部句追步子箴方伯<春日书怀>,用东坡<和陶拟古>韵》其三:“海内知名士,言别天一隅(谓刘融斋中允、郑小谷比部)。相思忘餐饮,令我怀不舒。高义动乾坤,各自归田庐。肝胆照千古,离群而索居(乙丑余助融斋学使同年襄校文卷,日夕无暇晷,劳病几殆。融斋稽首吁天,愿以身代,病垂愈。余初到粤,适郑小谷比部掌教越华书院,相见甚欢。别时厚赠旅费,余却之)。交态知浮薄,志士芟蘩芜。舍旃谁与论,清风诵穆如(君为刊《砚绪录》及《琴思录》)”[17]。
    约九月,强汝谌离开广州,回上海。
    韩弼元《翠岩室文稿仅存》卷一《复强彦吉书》(乙丑):“融斋书来,言足下已决作归计,方深想念。顷得十月三日上海手柬,知已航海达到江苏鲛宫蜃窟,往来如履平地,疑有神相(疑脱‘助’字)也。足下之于融斋,始不远万里而往,继不远万里而归,其故某可悬揣得之。而来示词气浑融,方歉然。若不足于己,何用意深厚乃尔!足下之去就皆合于义,而不恝于情,行其心之所安,而一身之劳苦在所不计,今世若此者有几人哉!”
十一月二十日,林昌彝暂回福建侯官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四年十一月二十日记载:“林芗溪回闽,奉寄沈幼丹一信,并挽其太夫人云:……”[10]330不久林昌彝又来广州。刘熙载与林昌彝交往的时间不长,但二人都长于经学,又都对文学艺术有独特的领悟,还是结下了深厚友谊的。林昌彝曾作《四臣表》,刘熙载为之题跋,跋云:“圣王之道本于天德,萃千古治乱兴亡列于四表,以为昭鉴,大哉言也!训诰之文,此再见矣。年愚弟刘熙载□拜读”[16]。
    在广东学政任上,结识了当地大学者、书法家陈澧。
    陈澧,字兰甫,号东塾,番禺人。道光十二年举人,曾任河源训导,后主讲学海堂、菊坡精舍,一生著述宏富。有《东塾集》等。
    汪宗衍《陈东塾先生年谱》同治四年记载:“督学刘熙载(融斋)来粤(《番禺县续志》),相见讲学甚契(本集《送刘学使序》)[14]。又结识著名数学家邹伯奇。
    邹伯奇(1819-1869),字一鹗,又字特夫,南海人,诸生。诸经义疏,无不研究;声律文字,靡不通晓;尤通于天文、历算。刘熙载长子彝程曾向他请教数学。《简易庵算稿》“自叙”:“又访邹君特夫于粤东”。
    作《惩忿》《窒欲》《迁善》《改过》四箴以训士子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二《箴言四首》序云:“《易》‘损’、‘益’二象,示人以‘惩忿窒欲’、‘迁善改过’,旨深切矣。颜子好学,见称于圣人。其‘不迁怒’,则惩忿而窒欲存焉;其‘不贰过’,则改过而迁善存焉。余校士粤东,以为士学圣贤,当先于四者从事,爰本是义为箴言以赠之”。
    恪尽职守,校阅诸生试卷极其认真,所取多贤士。
    俞樾《刘君墓碑》:“视广东学,一介不苟取。诸生试卷,无善否毕读之。或曰:‘次艺可无阅。’君曰:‘不观其全,而谓吾已得之,欺人乎?自欺乎?’”
    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:“评校试卷,反复慎密,所取多贤士”。
    萧穆《刘融斋中允别传》:“视广东学,一介不苟取,诸生试卷无善否,毕阅之。试毕,进诸生而训之,如家人父子焉”。
    每按试毕,裁陋规,减供张,粤人敬之。
    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:“至则崇礼教,黜浮华,裁陋规,减供张。行部所至萧然,无异寒素”。【民国】《续修兴化县志》卷一三《刘熙载传》:“每按试毕,行部供张,一无所取,粤人益敬仰之”。
    按:清代学政负责学校生徒考课黜陟之事,所按临府、州、县所取诸生,复试合格,即为所在府、州、县的生员,为士人进学之始。每三年一任,由朝廷选派翰林出身的人员充当,而江苏、江西、广东等重要省份则以资望、官秩较高的人员充当。学政属于钦差大臣,与督抚平行,不干预行政,只负责学校事务及地方有关教化、学术之事。学政的薪水由政府负责,但所雇佣的僚属费用必须由学政负责。按规定,学政按临之府、州、县必须提供棚规(考场费),以贴补开支。而学政又是钦差大臣,所到之处要有行署,其行辕开支仅靠棚规是不够的,一般都以行部供张,即行辕的临时设备、供应都由所到的府、州、县提供补给。参见俞鹿年《历代官制概略》[18]、王气中《刘熙载行年小志》。减免供张,愈显其廉。
    是年,韩弼元先后致刘熙载两封信,即《致刘融斋学使书》《复刘融斋书》(均见《翠岩室文稿仅存》卷一)。
    《致刘融斋学使书》有云:“比闻执事清苦绝俗,有过平日,深用叹服。鄙意以为清诚美德,而持之太过,未免有偏倚之处。故圣贤之律己也,止求合乎人情之中,而不以一节为可贵。《易》言以义制事,言得其宜也;苦节不可,《贞》言节之过而流于苦,则不可常也,不可继也。又闻执事事必躬亲,劳至于疾。夫用人者与为人用不同,为人用者唯知劳而已,用人者则择其人之可信者而用之,而吾第操其大纲,事将不劳而治;若任之而又疑之,从而察察然窥之,役役然无不自为之,将无一人之可用而身愈劳,而事愈益不治。执事之精神才力纵兼数十人长,犹将有竭时,况必不能也。此某之所以为执事深虑而不能巳于言者也”。信中言及二事:一是生活过于清贫;二是事必躬亲,劳至于疾。韩弼元此信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刘熙载的生活和工作情况。
    《复刘融斋书》有云:“来书又以尽职为难,歉然于督学之未见寸益,此诚君子之用心也。某则谓转移振作之效,当如汉诏所云‘日计不足,月计有馀’,斯善耳!若必期其效于目前,恐操之太过,未见一益先受百损。大约贤者之处事,不患不及,惟患太过;不及所自知者也,恐不及而遂至于过,则所不克自知者也。不自知,斯过矣,且所谓过者,非必恶也,善不适中,均谓之过。愚者之言或足供明智他山之助耶!彦吉,直谅之友,与融斋相依,可云两得。遽决归计,不识其由,殊怅惘也。邮便率复,不尽所怀”。从此信可以得知,刘熙载曾来一书,言自己督学工作没多大进展,没有多大成效。作为好友韩弼元在信中进行宽慰规劝。信未谈彦吉“遽决归计”,实有其事。强汝湛离开的具体原因不明。
    韩弼元这两封信,对于研究刘熙载在广东学政时所作所为及特定心态都有重要价值。
    刘熙载视学广东,曾至海南岛。有《读东坡海外文》《琼州杂诗八首》。
    均见《昨非集》卷三。
    同治五年 丙寅 1866 54岁
    正月初三,郭嵩焘收到刘熙载从省城外寄来的信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第二卷同治五年正月初三记载:“接鲍春霆、刘融斋二信”[10]345。
    五月十六日,为辞去广东巡抚的郭嵩焘饯行。
    《郭嵩焘日记》同治五年五月十六日记载:“瑞澄泉、蒋湘泉、成鉴泉、师继瞻、张友山、郭毓六、梅小岩、方子箴、陆存斋、蒋叔起邀同刘融斋学使、丁禹生都转饯饮于郑仙翁祠”[10]374。
    五月十七日后某日,刘熙载辞去广东学政。
    汪宗衍《陈东塾先生年谱》同治五年丙寅记载“五月,督学刘熙载引病归”[14]。其依据【宣统】《番禺县续志》卷三十八关于刘熙载的记载:“刘熙载,江苏兴化人,道光甲辰进士。由国子监司业于同治四年正月任,五月升右春坊右中允,六月转左春坊左中允。五年五月引疾归”。可信[19]。
    以病辞学政官,回归兴化。
    《翁同龢日记》第一册同治五年六月十八日记载:“刘容(融)斋告病。(瑞麟奏,刘自请开缺。)杜莲衢放广东学政”[7]475。
    鹿传霖《简易庵算稿》序:“先生因中外大臣论荐,特诏起用,官春坊,视学粤东。以不乐仕宦,引疾归……”
    李详《药裹慵谈•刘融斋中允》:“中允督学广东,仅考四府,移病归里”[20]696。
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:“五年引疾归,箧书襆被,不名一钱”。
    “以病归”固然是托辞,他主要是对官场的倾轧、黑暗不满。朱克敬《儒林琐记》[21]云:“文宗知熙载廉窘,特授广东学政。熙载至,尽裁上下陋规,胥吏患之,知熙载狷,故为蜚语刻洋报中。熙载见之,果恚,即日乞病归”。刘熙载的改革,损失了胥吏的利益,因此他们诬陷刘熙载。这是他辞职的根本原因。
    陈澧有《送刘学使序》。
    《东塾集》[22]卷三《送刘学使序》有云:“学政一官,世人所艳羡也,先生为之未满任,告病而归。盖世之人皆好进,而先生独好退,不知美官厚禄之可羡,而惟知读书,此古之君子,而澧以得见为幸者也。且每一相见,论九流诸子之学,谈声音度数之艺,与澧有同好焉,信可乐也”。
    刘熙载的一些诗,记述了他回兴化的行程,依次为:《舟至南昌,感滕王阁已毁而作》《彭蠡舟中望庐山》《望鞋山戏答舟子》《登小孤山力倦戏吟》《过谢家山李白葬处》等。
    均见《昨非集》卷三。
    回兴化后,访问亲友;故友早逝者,便登堂拜母,馈赠礼物。
    李详《药裹慵谈•刘融斋中允》:“移病归里。步访亲友,一儿捧大帽,一儿执名刺。故友早逝者,每登堂拜母,奉以饼金,助甘旨之需,事兼药物,如化橘红及桑寄、生亭之类”[10]695。
    词《玉漏迟·与陈茂亭饮酒家》和曲《山坡羊》,据词意,似为归兴化后所作,表现出无官一身轻的喜悦。
    词曲分别见于《昨非集》卷四和卷四附。《玉漏迟·与陈茂亭饮酒家》:“满空横雪意,天应欲劝,今宵沉醉。况我疏狂,恰称醉歌燕市。直共元龙去也,且莫问,高楼平地。刚好是,梅花香处,玉醅清美。酒半扺掌论文,似万顷波澜,因风掀起,老兴淋漓,未减平生豪气。隔座少年休笑,便伴饮,也非容易。心未已,杯干更移江水”。《山坡羊》:“日有粗疏茶饭,夜得矇眬合眼,黄齑赛过、赛过珍馐馔。薄絮残,何曾觉被单!此中况味、况味经都惯,供养形骸总没干。无难、无难透这关,从看、从看真个安”。 “也有十分通透,也有终年僝僽,两般忧乐,一任人消受。不少留,今朝便可休。待将他日、他日还嫌骤,争忍尊前不唱酬!优游、优游无尽头,营谋、营谋何所求?”
    同治六年 丁卯 1867 55岁
    约于正月底或二月初应苏松太道应宝时之聘,赴上海,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王韬《瀛壖杂志》[23]:“刘太史融斋……为经师,设帐授徒,安贫乐道,怡然自得。著有《昨非集》、《艺概》两书,秘诸箧,衍不出示人。
    同治丁卯,应敏斋观察苏松,聘之,主讲上海龙门书院”。应宝时,字敏斋,浙江永康人,道光二十四年举人。官至江苏按察使,署布政使。官苏松太道时在丁日昌的基础上,创办龙门书院。丁日昌(182<-1882),字禹生,又作雨生,广东丰顺人。贡生。曾知江西万安县,后为曾国藩幕僚,升苏松太道、江西巡抚、福建巡抚等职。喜文献典籍,曾刻有《持静斋书目》《百兰山馆藏书目录》等。龙门书院应属二人前后共同创办。
    【光绪】《松江府续志》[24]卷十七“学校志·龙门书院”:“在学宫东南,巡道丁日昌倡设。同治五年,巡道应宝时踵武之。始就蕊珠书院请山长住院主讲,择取肄业生入院读书,月给膏火。六年,始建书院于吾园旧址,凡厅楼亭号舍、房屋等共五十楹”。顾广誉、万斛泉先后为山长,”今则兴化刘融斋先生。熙载皆因顾先生之所以教人者而不变,惟南园地少狭,不足以容学者,因择李氏吾园故址而营建焉。……工筑之兴,始于三月二十日,至九月二十日落成。山长与诸生即以是日至院”。
    龙门书院始设于同治四年,“按月分课,以性理经义、小学、《近思录》等书命题,兼及经解、史论”[25]。顾广誉(1799-1866),字维康,号访溪,浙江平湖人,优贡生。精于经学,有《学诗评说》、《悔过斋文集》等。同治四年主讲龙门书院,为龙门书院第一任山长。叶裕仁撰《行状》云:“(同治)五年,兵备永康应公建龙门书院于上海,延主讲席,至则仿吾乡陈确庵、陆桴亭两先生大学日程法,以课诸生。手披口讲,不敢自暇逸。疾革,时犹呼生徒至榻前谆谆告谕,以是年四月二十七日卒于书院,年六十有八”[26]。沈祥龙《平湖顾征君访溪先生》诗云“说诗自胜陈稽古,学道惟宗陆稼书。一曲移情琴鼓里(主讲龙门数月,遽卒于院),成连遽杳海山虚”[27]。万斛泉(1808-1904),字清轩,湖北兴国人,不应试,授徒自给。守程朱之学,有《尉山堂稿》传世。
    万斛泉于同治五年主讲龙门书院,同年十一月因生父之丧而去职,为龙门书院第二任山长。万斛泉曾为书院制定条约,严修规章制度,为书院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。  《上海龙门书院条约》云:“前奉应观察书来游沪上,原以江浙胜地,人文渊薮,私冀不修之身获就正于贤大夫士,曷胜幸甚!今者龙门书院顾院长忽弃生徒,竟作古人。观察嘱泉伴读,董率俊髦,自顾庸劣,何能胜任!惟是朱子白鹿洞书院教条,观察及顾院长章程具在,愿与诸君奉守而共行之。若视此为冠冕语,付之空言,而终日闭户服习,仍不出记诵词章之学,恐非观察所设书院之意也。爰先以数语与诸君约:士人好谀,莫大之病,谚云:道吾好者是吾贼,道吾恶者是吾师。必须常存此心,学问方能长进。泉于诸君言行好处,不欲过为赞美,恐涉谀阿之迹,以长骄矜之心;不是处,不惮详言,极论非,故为苛刻,责善之道似宜如此。即泉所言未允,所行未当,诸君不妨穷诘,教学相长,无犯无隐,古人尝言之矣。问必切实,毋徒泛泛。《论语》一部,问答多端,然只是人生日用功己之事,曷尝谈元(玄)说妙,探赜索隐。昔游定夫问阴阳不测之谓神,伊川先生曰:‘先是疑了,问是拣难底问。’夫定夫所问,犹是经书中语。程子以其功候未到,且不之答,况泛泛之问,亦何当于当务之急乎!”[28]
    是年跟随刘熙载学习的有沈祥龙、袁康、张王熙、何瑾、陈宗彝、何之鼎等。
    八月,编成《持志塾言》。
    《持志塾言》自署:“同治丁卯仲秋,兴化刘熙载自叙”。
    九月,胡传欲投敬业书院山长钟文蒸门下,钟因所居狭隘,劝其考龙门书院,师从刘熙载山长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六年“九月回上海。……乃禀告先考,请复出外就学。时全椒薛慰农先生主讲浙之诂经精舍,德清俞荫甫先生主讲苏之紫阳书院,皆有重名。友有劝钝夫从薛者,钝夫前屡过杭州,略知其为人,不欲往。将往苏从俞,适俞新刻时文出,读之似不如所闻,亦不果往。闻上海敬业书院山长嘉善钟子勤先生经术文章可师可法,访诸顾厚斋先生。时钟先生之子柳堤世兄适从顾读,遂因顾以文就正而问业焉。而苦无静处可居以自课,请于钟先生,思受业于其门。先生所居亦隘,乃劝钝夫肄业于龙门书院。书院始创于李傅相驻上海督军时,课士以经史,不令习举子业,专以讲求正学;而永康应敏斋观察购吾园旧址,建房舍,多购经史子集置其中。以始于李傅相,故以龙门名。时正延请兴化刘融斋先生(熙载)主讲,尚未至也。闻先生语及此,喜甚,专待明春甄别而投课。并偕顾先诣书院访平湖何丙楼孝廉(名之鼎),询访院章。何亦钟先生名下士,肄业于龙门者也”[29]467。胡传(1841-1895),字铁花,号钝夫,原名守珊,安徽绩溪人。近代大学者胡适之父。薛慰农,即薛时雨(1818-1885),字慰农,一字澍生,晚号桑根老人,安徽全椒人,与韩弼元为同科进士。有《藤香馆诗删存词删存》。钟子勤,即钟文蒸,字子勤,嘉善人,道光举人。有《谷粱补注》等。胡传《钝夫年谱》除说刘熙载“尚未至也”系误记外,其余均有史料价值。
    十一月,过访为应宝时校书、馆于沪上也是园的齐学裘。二人一见如故,时相往来,切磋艺术。
    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[30]卷十九“刘学政”:“同治丁卯,主讲上海龙门书院。余亦是年十月为应敏斋方伯刊校陈同甫《龙川文集》并《蒋剑人文集》,馆于沪上也是园。冬十一月,融斋过访湛华堂,一见如故,意气相投。见余所述《见闻随笔》一书,携之而去。半月后,微雪洒空,独自还书而来,谓-此书有关世道人心,可传之作,速刊为要云云.。从此或一月一见,或数月一见,或一月数见。观其为人,奉至圣‘温、良、恭、俭、让’五字为严师,余敬之重之,常以畏友事之。一夜忽梦与融斋谈论古之贤者胸次间常有一段光明磊落气象,真不可及,融斋闻言大悦曰:‘诚哉!士人胸次,不可一日无此气象也。’曾为余作擘窠书‘光明磊落之居’六字,高悬寓斋以作座铭。又集邵康节先生诗‘乐天为事业,养志是生涯’二语,书联见赠。又到余小斋索纸,提大笔书‘容膝易安’四字而去”。齐学裘(1803-1883),字子贞,一字子冶,号玉谿,安徽婺源人。善诗,工书画,有《蕉窗诗钞》《劫馀诗选》等传世。
    此后不久,作《唐多令·题齐翁玉谿<归不归图>》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四《唐多令·题齐玉谿<归不归图>》:“壮志秉桑弧,先生计不疏。快敖游不为饥躯。底事欲随云入岫?寻旧隐,赋归与。 天地是蘧庐,田园未觉芜。且陶然客里琴书。饱看吴山情亦得,便归去,待何如?”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十九“刘学政”:“余年六十有四,陶啸峰写余小象,沈旭庭补《还山图》赠余,融斋见此图,欣然题《唐多令》一阙,云‘壮志称蓬弧,……’”[30]题有别,词句亦略有不同,当为初稿。
    十二月二十一日,过访也是园,齐学裘作诗赠之。
   齐学裘《劫馀诗选》[31]卷八《十二月二十一日,刘融斋学政过访海上也是园,作诗赠之》:“山林钟鼎云泥隔,岁暮何期遇海隅。我喜实心行实事,君辞名宦作名儒。英才争立程门雪,明月来从甓社湖。时除升平庆同乐,歌闻击壤笑掀须。(时余作《平匪颂》,就正有道,故及之)”
    是年袁昶中举。
    谭廷献《太常寺卿袁公墓碑》[32]:“公讳昶,字重黎,一字磢(爽)秋,浙江严州桐庐人。……同治六年中试乡举,光绪丙子成进士”。
    同治七年 戊辰 1868 56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正月二十三日,胡传参加龙门书院甄别考试。
    考试首题《涵养吾一论》,次题《拟答日本长崎岛来书》,诗题《沙船叹,不拘体韵》。
    二月发榜,胡传考中特等第三名。
    三月,胡传入龙门书院读书。
    以上均见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七年的记载[29]467。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七年又云:“时在院肄业者,秀水张忻木孝廉(名王熙)、娄县何秋士上舍(名瑾)、沈约斋优贡(名祥龙)、陈仲英茂才(名宗彝)、宝山袁竹一监生(名康),及何丙楼同门。何时尚未登乡荐。与余同日入院者,德清童米孙茂才(名宝善)也。越八日,山长刘融斋先生到院,与应观察酌定章程:肄业者各具日程一本,日记一本。日程以记每日所读书若干,日记以记读书而有所遗,或有所得者。先生教人学程朱之学,以穷理致知躬行实践为主。兼及诸子百家,各取其所长,毋轻訾其所短,不许存门户畛域之见。而先后来肄业者,孝廉则有平湖钱蔚也(名炳煃)、娄县沈希庭(名莲)、桐庐袁爽秋(名昶),嘉兴冯子若(名锡绶)、青浦黄拙生(名家麟)、上元夏寿人(名如椿),明经则有奉贤秦彦华(名端),诸生则有上海张经甫(名焕纶)、沈月舲(名成浩)、徐砺卿(名基德)、刘嘉禾(名至健)、青浦陆清士(名世维)、黄渊甫(名尔澂)、上虞经凤君。理学、经学、史学、天文、历算、诗古文词,各擅长才;而仅仅工于时文,专揣摩举子业者,皆瞠乎其后。钝夫自顾一无所能,惭甚。乃降心抑志,屏除浮慕,先取《四书大全》寻绎玩味,以求义理之旨归。而钱君蔚也于此书致力尤深,恪守陆平湖之学,以宗朱子,每夜二更后,必至钝夫斋中问今日所阅《四书》何章,诸家之说谁最精确,必详与辩论,或彼此意见不合互相诘难,恒至四更而后罢。钝夫能略窥程朱之学之门径,钱君之力也。刘先生每五日一开讲,讲极精微,始于受形赋性,终于尽性达天,皆发明其所以然,证以经子,及宋元以来诸儒之说,谆谆而不倦,无间寒暑。钝夫既得良师,多益友,闻见日渐广。而以所作时文就正于钟先生,则又以时墨浮滥不足学,而令先阅明成、宏、正、嘉、隆、万、天、崇时名人诸作,及国初诸先生之文,兼勖以通经致用,皆前乎此所未得闻也。昔尹子见程子,退而自叹曰:‘不至此,几虚度此一生。’钝夫于此时,真自幸得之望外矣”[29]467-468。
    八月初八,致好友陈鼐一封信。
    佚名编《清代名人墨迹》载此函:作梅仁兄年大人阁下:久未奉函,歉歉。迩惟起居佳胜为颂,弟近日以来自顾殊为悠忽,进益毫无。虽于肄业诸生意存引掖,然亦未免漫言无当也。李宫保肤功克奏,固有过人方略,亦由襄助得人,而饷务尤为根本,则阁下之劳苦功高,弟转不必缕言相颂矣。俟相调直隶,在国家或为保障畿辅起见,而两江人士良不能无《豳风》“东人”之意也。前黄稚树世兄来沪,藉读尊函,具稔壹是。敏斋观察所赠从厚,续已入都矣。叶云翁精神意兴,近具如何?晤时祈代道候为荷。谨此布达,即请勋安。年愚弟刘熙载顿首。稚树世兄一信并呈。又及。八月初八日[33]189-190。
    按,李鸿章平捻在同治七年,据王定安《求阙斋弟子记》说六月二十八日西捻平。并云:“现在荡平捻逆,并将馀匪搜捕净尽,具见该大臣督抚等协力同心,肤功克奏,已赏还李鸿章双眼花翎、骑都尉世职。……”[34]陈鼐为淮军办粮饷,后亦随李鸿章调直隶任清河道置按察使。故此函当作于是年。
    十月二十一日,吴大廷到龙门书院拜访刘熙载。
    吴大廷《小酉腴山馆主人自著年谱》同治七年十月记载:“二十日,抵上海,寓陕甘采运粮台。次日,往龙门书院访刘融斋(熙载)中允”[35]。
    十二月,胡传请假归省,兼应明年春天岁试。
    见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七年记载[29]468。
    为孝子朱树锟作传。传文已佚。
    【民国】《上海县续志》[36]卷十九:“朱树锟,居南汇周浦镇。幼孝且慧,家贫辍读,就贾所得悉奉亲。咸丰辛酉,粤匪窜浦左,父先他出,树锟亟负母避乡,贼追至。树锟跽请如舍母,愿以身从,贼信之。俟母去远,遂投水死。时年只一十有五。兴化刘熙载尝为之传。同治七年旌”。
    是年冬,方宗诚至上海编校县志,刘熙载以《持志塾言》赠之,方宗诚作《答刘融斋中允》,对书中若干问题进行商榷。
    方宗诚《柏堂集外编》卷九《答刘融斋中允》:“承示《持志塾言》,笃实精切,气象极似胡仁仲、胡敬斋诸先生,具见用心。于内间有疑者谨识之,以求商酌,道理当精益求精,愈研穷而愈出,惟先生有以教之。有真知斯有真行,有不知斯有真知。尝谓在横里学,不如在竖里学;横务多,竖务彻。务彻则不知者出矣。愚按:数语理精而辞未豁,收句不知拟易真知,何如?先儒教人静坐,坐字不必过于著迹。苟作止语默,处处能回光返照,即无往不可。当静坐工夫,不待闭门却扫,始为静也。愚按:回光返照为二氏之学所假借,不如处处以反身循理为工夫,何如?存察非相为代谢之事,存是个常主意,当察之时而存者,未尝少动。愚按:存察止是一心,存是常常操存涵养,察是方动之时,更加提撕警醒,其提撕警醒即此常常存养之心所发也。谓当察之时,存者未尝稍动,则似有两个心矣。妄念起而与之争,胜不胜尚在未可知之数也。若看破那妄,甚没来由,妄自立脚不住。检身之法,目当自视其形,耳当自听其声;审几之法,目当自视其形形者,耳当自听其声声者。愚按:二条恐为佛学之所假借,工夫惟居敬穷理是根本,能如是,则妄念一起,便易觉省察,克治皆易为力。若但曰看破那妄,而非有居敬穷理之主脑,其流必成为释氏之观心法矣。检身当如颜子‘四勿’、曾子‘三省’;审几当如《中庸》‘戒惧’、‘慎独’工夫,始为平实。教人者,使之悟得所性之本然,乃可;望其自为正而终不走作,不然如瞽,一日离相,依旧有颠危之患。愚按‘悟得’二字,拟《易》以明其二字,《大学章句序》立言如此,否则恐为心学顿悟之所假借”[37]。
    主讲紫阳书院的俞樾亦为应宝时所聘,主修《上海县志》,时常拜访刘熙载。二人同声相应,同气相求。
    俞樾《刘君墓碑》“樾时亦频至上海,至必访君。君亦数数来,谈谐甚乐,初不觉其藐然高厉也。而意所不可,卒莫之能夺。尝有异邦人求见,三至三却之。一日径造其庭,君在内抗声曰:‘吾不乐与尔曹见。’其人悚然去,竟不得见”。
    同治八年 己巳 1869 57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三月十八日,张文虎至上海龙门书院拜访刘熙载。
    《张文虎日记》同治八年三月十八日记载:“至龙门书院拜刘融斋宫詹,一见如故,恨相知晚”[38]。张文虎(108-1885)字孟彪,号啸山,南汇人。著名学者,长于校勘,时在金陵书局为曾国藩校勘《史记》等书。张文虎与陈鼐、韩弼元、萧穆等友善。
    三月十九日,刘熙载等拜访张文虎,不值。刘熙载约明晨再来。
    三月二十日,刘熙载是日很早就去拜访张文虎,久谈而去。
    均见《张文虎日记》同日记载。
    四月,胡传回上海,复入龙门书院,从刘熙载学。《钝夫年谱》记载了一些刘熙载讲学的内容。
   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四月复赴上海,入龙门书院肄业,则钱蔚也、张忻木、冯子若、袁爽秋四孝廉,及经凤君,皆自去年假归不复来院。新入院者,浦江费敬庐(名崇朱)、王焕堂(名文灼)、嘉兴盛平之(名恺华)、胡曼香(名瀛)、上海李伯勋(名鸿进)、朱雨生(名树滋)、奉贤秦干臣(名赞尧)、甘泉戎虞卿(名云龙)诸君。先是刘先生讲‘才’字,以为才生于天,成于学,而有君子小人之分,则视乎其志。所志在道义则成为君子,所志在名利则流为小人,故学术当先辩也。诸葛武侯可谓天生奇才,而其教子则乃曰才须学也,又曰非学无以广才。孔子大圣,自言非生知,而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,曰吾学不厌,又尝谓人不如其好学。不学圣贤之学而有才,非霸才,即偏才,非大才也。钝夫因问:‘圣人因材施教,何也?’曰:‘人之气质不同,斯才之短长亦不同。在唐虞之世,禹治水,稷教稼,契为司徒,皋陶为士。在孔门则子路长于治兵,冉有长于理财,公西华长于礼乐。才之不同如此。其志其学必各有不同,教之者亦因其志之所向而使之学耳。如今在书院诸人,有好治经者,有喜阅史者,有好宋儒之书者,有专喜词章者,有酷好作诗者。彼此同读一书,而所见各有不同,亦志之所向为之。所谓智者见之谓之智,仁者见之谓之仁也。志之所向,学亦易入,教之亦必易从。所谓知之者不如好之者也。’又尝云:‘礼乐、兵刑、天文、地理、农田、水利,皆有专书,皆为有用之学。能专习一种,自有一长,泛泛涉猎,无当于学也。’时钝夫阅《资治通鉴》,每见历朝用兵争战之际,成败之机大半决于得地利与否,而自苦不明于地理,遂问欲知地理当阅何书。曰:‘考古今地理必先揣摩《禹贡》,而后以次讲求历代之地志,乃能知其建置沿革之大略。然学分三种:如《元和郡县志》、《元丰九域志》、《太平寰宇记》、《大明一统志》、《大清一统志》之类,考据之学也。如顾宛溪之《读史方舆纪要》、顾亭林之《天下郡国利病书》之类,经济之学也。如《山海经》、《水经注》及各省通志各府厅州县志,与夫诸家考古迹纪名胜之类,词章之学也。而地图为尤要,古人所以左图而右史也。’问地图今以何本为最善?曰:‘考《禹贡》则胡朏明《禹贡锥指》诸图最详;考古今建置沿革则李申耆有图,并有《大清一统舆图》,而今图则又以益阳胡文忠公近年所刻之《皇朝中外一统舆图》为最详。无地图亦不能讲求地理之书也。’初钝夫阅《资治通鉴》,至西汉赵充国规画金城屯田,后汉诸葛亮伐魏,兵出斜谷,魏延请别出子午谷,皆自苦不明地势,不能知其策之所以善。至唐李邺侯说肃宗缓收东西二京,而直捣范阳,略知其地势,则亦知其为奇策。是时正阅至后唐庄宗与朱梁相持于河上,彼此互相进退,忽南忽北,心目尤为之眩惑。故有此问。自闻先生教,始留心于舆地之学焉。先于书院取《禹贡锥指》阅之,继又于徐砺卿处见顾震沧先生《春秋大事表》,中有列国疆域表,借摩其图。又得李氏地理五种书。而知先生所言诸书,均苦无觅处,未之见也”[29]469-470。
    六月,弟子费崇朱病重,王文灼护理。
    七月初一,吴大廷复拜访刘熙载,晤谈许久,对刘熙载赞誉不已。
    吴大廷《小酉腴山馆主人自著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七月朔,抵沪上。成张子衡《钺瓶诗钞序》。复与刘融斋中允相见;道德之气,静对久之,使人之意也消”[35]。
七月初,费崇朱病危,胡传、童宝善等筹集数金,为之延医。未几病故,刘熙载为之叹息不已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六月费敬庐病,日渐增剧。王焕堂与同邑伺候于其侧,手为煎汤药,甚殷勤。七月初病已危,而王已三夜不得寝,旅费亦罄。钝夫恻然,语童米孙曰:‘同院诸君籍隶松江、嘉兴者居多,距家近,有疾则归家治之。费敬庐家在浙东(适按:费王皆浦江县人。浦江为浙江金华府属,童为浙江德清人),距此远,幸有一王焕堂相扶持,否则殆矣。吾家最远,君家亦不近,见此动心否?’童曰:‘奈何?’钝夫曰:‘必各助以医药费而后有济。’童曰:‘诺。’与钝夫同告于众,仅集得七金,嘱焕堂为延医。见其罢乏,乃邀米孙夜至费斋代焕堂劳,俾得安寝而稍休焉。夜已四更,钝夫扶费坐,而以肩靠其背。米孙持薄糜,以匙与饮。忽闻费喉中痰起,咯咯有声,知有变,急唤焕堂起。焕堂至,抚摩其心胸而问之,尚能言。饮之不饮,气甚喘。约半时许,痰复涌起,目努而口张色变。焕堂、米孙惊走出户呼号众人,而费气而绝,,,而刘先生披衣趋至。钝夫急以左手阻勿使前,徐与更夫扶尸安卧,而后下床拜之。其后先生问焕堂,钝夫夜深何以尚在费斋中,王告以故,先生叹息久之。敬庐学宗朱子,故名崇朱。所著书大抵辨学术者居多,皆未脱稿。先生乃嘱焕堂为检点,并其柩归于其家”[29]470-471。
费崇朱有《圣迹编年》《孔子门人考》传世。
    八月,镇海胡洪安谒见刘熙载,求假馆于书院,聆听教诲,允之。融斋弟子与之论辩,义理益明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八月镇海胡宏庵(名洪安)来谒刘先生,求假馆于书院,与聆讲论焉。问其所志,曰:‘吾本非读书人也,年三十始知读书。今年四十有二矣。’问所读何书,曰:‘自年三十至三十九,皆读程朱之书,而皆无所得。因读陆王之书,至今自以为颇有所得。闻先生讲学于此,故远来就正。’问读程朱之书十年何以无所得。曰:‘吾在家乡,人皆称其孝弟。然吾自返之于心,所谓孝弟也者,皆书也,非我也。故曰无所得也。’先生笑而留之。以与钝夫同姓,嘱钝夫为辟除房舍,设床榻,饬庖人供饮食。是夜宏庵就钝夫斋坐谈,而沈约斋、黄拙生、沈希庭、袁竹一亦至。宏庵不作世俗寒暄语,惟请问为学宗旨。四人与之语,有合于陆王之说者,宏庵则亟赞之。否则必再三诘难。辩甚,四人不能抗,皆折服。宏庵甚喜。钝夫乃语之曰:‘四君以子喜陆王之学,初至为客,不欲拂客意,故以陆王之所谓宗旨者答客之问。其实此书院中平日师之所教,弟子之所学,皆程朱之学也。子多住数日,自知之矣。’四人闻钝夫语,均笑而不言。宏庵于是与钝夫辩难益力。钝夫幸前闻师所讲说,及私与钱蔚也论难久,知程朱穷理致知门径,坚持而不为之下。至鸡鸣,乃各归寑。次日早起,先生唤钝夫,问昨晚所论本末。对曰:‘议论虽多,大约彼以为必先有一诚字而后可成仁义礼智四字。传以为必先有仁义礼智四字,乃能成一诚字。’先生曰:‘彼以自诚明立说,子以自明诚立说,皆是也。而子所见尤切实,可再与力辩。’钝夫闻先生许可,益自信。宏庵自后屡与钝夫争辩,屡不胜。一日众皆集,宏庵忽设言曰:‘假令吾辈为州县官,上则有君有上司,下则治百姓,内则事父母教子弟,外则接僚友,兼须严束胥役仆从人等,无一刻无事,将何以应之?’或曰:‘此亦自尽其心而已。’或言:‘当以实心应之,以实力为之。’宏庵喜曰:‘尽心以应之者,诚也;实心实力以应之者,亦诚也。陆王之学之治心,但问此心之诚与不诚耳。言程朱者固不能外也。’众无以对。宏庵顾钝夫曰:‘子今日服否?’钝夫曰:‘心纯乎理,则诚应之。而不当乎理,则误用此心矣。何以能诚?吾儒平日穷理极精,所以泛应而曲当也。子不求诸理而徒求诸心,非冥心而罔觉,必师心以自用矣。古之人所谓不学无术者也。予不谓然也。’宏庵曰:‘理得而心不诚,于事有济耶?’钝夫曰:‘此知之明,而行之力或有未逮也,不能遽咎其不诚也。’宏庵曰:‘心不诚耳。诚则无不逮也。’钝夫曰:‘盗贼之私盟,淫奔之私约,心非不诚也,而子谓之诚耶?’宏庵亦无以应。一日众皆集钝夫斋中。斋与宏庵所居只隔一板,闻之亦至,曰:‘诗云:文王在上,于昭于天。请问诸公工夫何以能于昭于天?’钝夫与众人再四与论难,彼此皆不相许可,而先生至。宏庵迎入其室坐,众仍坐钝夫斋中听焉。宏庵复以‘于昭于天’问。先生曰:‘子毋遽言于昭于天也,子坐此室中,能于昭于室.可矣。此古人慎独工夫也。《诗》曰:相在尔室,尚不愧于屋漏。子能体验此二语,足矣。’宏庵极口称是,而心服。钝夫等闻之,亦各心解而心服。乃知先生之见之精,夐乎不可及矣”[29]471-472。
十月,胡洪安开龙门书院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宏庵居两月馀,乃去。临行,语钝夫曰:‘此来惟与子议论不相下。予当再来,子可待之。’对曰:‘谨受教.”[29]472。
    品学纯粹,以身为教,为士林表率,被誉为有胡安定之风格。
    见《清史稿·儒林传·刘熙载》。胡安定即胡瑗(993-1059),北宋教育家,泰州人。世居陕西路之安定堡,人称安定先生。教学严格,以身示范。沈祥龙《乐志簃诗词录》[27]卷六《兴化刘中允融斋先生》:“治经区斋教最真,群称安定盛门人。薪传不尽重分席,谁似先生道德纯”。
    十一月二十五日,刘熙载招吴大廷饮酒。
    吴大廷《小酉腴山馆主人自著年谱》同治八年记载:“冬月……二十五日,抵沪。时刘蕴山已从浙来沪,本定二十八日启行;刘融斋中允留饮。饮毕,与蕴山、弼士、小斋过邑庙湖心亭”[35]。
    《赠张叔平》姑系于是年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《赠张叔平》:“君在湖湘画久传,戏来沪上写长笺。胸襟自是饶邱壑,品格谁能爱菊莲?曹霸途真穷此日,少文琴定抚何年?市楼没骨图多少,购自赢商幅万钱”。张世准(182》-? ),字叔平,湖南永绥人。道光癸卯举人。官刑部主事,先居京师,后客居贵州等地。诗人、画家兼书法家,与郭嵩焘、王闿运等交往密切。
    同治九年 庚午 1870 58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正月,胡传购得胡林翼所刻《皇朝中外一统舆图》,时常与张焕纶讨论舆地之学。刘熙载告诫胡传“讲究舆地必知测量之法,乃能精确”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九年记载:“正月初于湖北购得胡文忠公所刻《皇朝中外一统舆图》一部(是时板存湖北巡按署,外间无有印与卖者。予费价二十四两得之)。张经甫才识冠群,亦好舆地之学,与钝夫最契。其家藏书多,凡先生所言《元和郡县志》等书,予乃得以借观焉。其时东南耆宿以舆地之学名者,惟江宁汪梅村先生、怀宁马素臣先生二人。钝夫闻其名久,而无由从之游,所与交游之同志者,只一张经甫也。刘先生见钝夫好此,复语之曰:‘讲究舆地必知测量之法,乃能精确,当兼学此‘”[29]472-473。
五月,胡传应徽郡科试后,返回龙门书院,专门研究舆地学,于他书无睱涉猎。
    见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九年记载[29]473。
    夏,为齐学裘《化雨慈云图》题跋。跋云:“玉谿先生博雅好古,馀事及于六法,往往得宋元以来诸家遗意,能遗貌取神。此墨韵逼香光,笔情横溢过于江上,至其元气淋漓,有泰山出云,肤寸而起,不崇朝而雨遍天下气象,匪持一隅之润已也。同治庚午长夏,兴化刘熙载观并识”。(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二十五)
    六月十三日,吴大廷作《柬刘融斋中允》七律拟古诗五首。
    吴大廷《小酉腴山馆主人自著年谱》同治九年记载:“六月,,十二日,进大沽口。次日,泊伍家嘴。成《柬刘融斋中允》七律拟古诗五首、潘伯寅七律二首”[35]。
中秋,齐学裘作《满江红》赠刘熙载。
    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十九“刘学政”:“余流寓沪上,闭门却扫,融翁时时相过,慰余寂寥。庚午秋,用《满江红》调,作词一阙赠融翁,云:‘老客天涯,喜良友时时观我,顿唤起懒残成癖,北窗高卧。只爱海天明月好,深却老屋秋风破。怪长虹一道出簷前,高轩过。斋十笏,淹留坐,霏玉屑,清言吐。听《阳春》、《白雪》,曲高难和。抛弃官高如敝屣,潜修天爵尊王佐。算龙门讲学得先生,真堪贺。’融斋见而笑曰: ‘何以克当。’”此词又见《云起楼词》[39]卷三,题作《满江红·赠刘融斋先生》,个别词句有别。
    八月,胡传偕张焕纶、沈成浩、徐基德雇船游焦山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九年记载“八月偕张经甫、沈月聆、徐砺卿雇民船至镇江游焦山,复趁轮船回沪”[29]473。
    同治十年 辛未 1871 59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春,胡传结束了在龙门书院的学业。临行前心中有个情结解不开:老家绩溪胡氏宗祠自同治五年动工,次年冬建寝室,因财力不足而停工。后经胡传筹集经费,工程又有进展,仍因资金短缺没有竣工。族人屡来书召胡传经办此事。胡传之父多年滞留他乡,计未决,咨询刘熙载,刘熙载力劝其归。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十年记载:“乃以其事告刘先生而请问归与否孰当。先生祥询本末,而笑曰:‘吾与子讲《论语》一章,子自审择而处之。乃讲知及之一章,以为为子孙者造宗祠以尊祖敬宗而收族,乃理之当然,职所当尽之事。既知无可推诿,而不能以此自任,是仁不能守也。既任其事而不慎重其事,轻举妄动,是不庄以莅之也,是执事不敬也。慎重其事而一切典章制度不能斟酌得宜,求合于礼,则宗祠虽成,亦未尽善也。’又言:‘为学不专在读书伦常之地,日用行习之间,事事准情酌理而行,便是真实学问。’又言:‘为学当求有益于身,为人当期有益于世。在家则有益于家,在乡则有益于乡,在邑则有益于邑,在天下则有益于天下,斯为不虚此生,不虚所学。不能如此,即读书毕世,著作等身,亦无益也。子其勉之!’钝夫闻先生言,计遂决”[29]473-474。
    三月下旬,胡传告别恩师,准备侍父到大通,先上九华山烧香还愿,然后归故里。刘熙载对胡传在龙门书院的三年学习,肯定有加,并勉励弟子学必有成,寄予很大期望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十年记载:“三月择期于下旬,既定,先期往告刘先生,兼辞行。先生问:‘大通登岸距山路几许?’对以九十里。又问:‘水耶陆耶?’对曰:‘闻可舟行四十里,再由陆行。’问:‘陆行车马耶?抑肩舆耶?’对曰:‘家父坐肩舆,传则徒步相随。’问:‘徒步日能行若干里,能随肩舆耶?’对曰:‘肩舆日行不过六七十里,不能多行,故能相随。’曰:‘尽子之足力,一日能行若干里?’对曰:‘往年惯于行路,日能行百里。今肄业于书院久,往来皆舟行,娇养习惯,恐不能多行,然日六七十里尚能行也。’先生欢然,若甚喜者,曰:‘此人之所难能也。子能之,难得也。’对曰:‘乡里之人莫不能之,何难之有?’曰:‘子在书院三年,能恪守院规,不越尺寸,而又能习劳耐苦,子过人远矣。子勉之。坚持此志,学必有成。予于子有厚望焉。’钝夫逊谢而退”[29]474。
    六月,胡传送父赴芜湖,还绕道上海,至龙门书院谒刘熙载。应宝时拟招胡传至藩署,刘熙载考虑胡传正在全力经营宗祠一事,婉言辞之。胡传深以为然。
    胡传《钝夫年谱》同治十年记载:“五月农忙,族人未暇议宗祠事。六月复侍先考由旌德、泾县、南陵而至芜湖,趁轮船赴上海。入龙门书院谒刘先生,曰:‘应敏斋方伯近由苏州至此,言及子,欲招子至藩署,子愿往否?’对曰:‘传得侍先生左右,聆教诲,而饮食之者方伯也,岂不愿往?第传以敝族宗祠工程义不容推诿,请假而归。此来为送父,非能久在外也,请以此辞之,何如?’先生曰:‘予早为子言之矣。然方伯有此雅意,特以告子知之耳。’退而谒钟先生,先生曰:‘子在龙门三年,刘先生惟言子能守绳墨耳。自子归后,乃大誉子。应方伯近至沪,亦亟称子。子可出矣,盍往苏谒之?’钝夫告以故,先生亦是之”[29]475。
    六月下旬,患病,齐学裘过访,商配良方,并拟刊印旧著。
    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十九/刘学政”:辛未六月下浣,余游吴门返沪,走问起居。适逢融翁示疾,商配良方,议刊旧著。坐谈片刻,气郁不舒,有呻吟声。余即告退,握管书之,以志钦佩”。
    仲冬,为齐学裘《观瀑图》题跋。跋云:“玉谿先生深于六法,其气韵生动淋漓,为近日名家逸品,良由胸中邱壑无尽,所谓-维其有之,是以似之.也。吾人生平涉历,迫于尘事,虽登山临水不为不多,常苦匆匆,未能得趣。今读先生此画,顿觉令浩然神往,悠然意远也已。质之泽夫贤契,其亦与余相同焉否耶!同治辛未仲冬融斋刘熙载题于宝书精舍”。(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二十五)
    刘熙载的教学颇受学生欢迎,还让学生每日记“日记”。
    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:“主上海龙门书院讲席十四年,定课程,务实学,以身为教。正而不迂,宽而不弛,读书行事,令各劄记。因材诱掖,使人人知学,有大本反躬自治,咸底于善而后已。……凡平日垂教之言,多平实可条录,远近之士,闻风来学,前后著录者数百人。学舍不能容,辟旁屋处之”。
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成书。
    莫友芝卒。
    同治十一年 壬申 1872 60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有《沪上病剧旋愈》诗。
    《昨非集》卷三《沪上病剧旋愈》:“一病缘天意,令余悟日新。不妨年六十,认作始生人”。
    冬,结识学者、藏书家萧穆。
    萧穆《刘融斋中允别传》:“穆自同治十一年壬申之冬,客游海上,与公往还凡八九年”。
    同治十二年 癸酉 1873 61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正月十四,刘熙载招贾履上、张璲、张文虎宴饮。张文虎有诗记其事。
    张文虎《舒艺室全集》[40](又名《覆瓿集》)之《舒艺室诗存》卷七《上元前一日,宿雨初霁,云阶过访沪寓,见示沓登字韵诗,再沓韵奉酬》,紧接之诗为《是日刘融斋宫允(熙载)招同云阶及张子刚少尹(璲)饮也。是园梅花盛开,言论甚洽,三沓前韵》:“声价龙门许共登(宫允主讲龙门书院),岂同党议树甘陵。芳情雪涤梅花笑,高论风生酒力能。池馆园林还旧睹,文章志节要俱兴。中天镜彻元宵月,奏疏传闻谏买灯”。 (《邸报》有沈侍御淮谏修圆明园事)查《清史稿·列传》二百十“游百川附沈淮”,谏修圆明园事在同治十二年。贾履上(1808-1883),字季超,号云阶,江苏上海人。以太常寺典簿衔就职训导。张璲,字子纲,南昌人,工篆刻,能诗。齐学裘《见闻随笔》卷二四有《赠张子纲(璲)五百七十四言,即题其印谱诗集》。《翁同龢集》有《题张子冈印谱》[41]679。刘熙载好饮,俞樾《刘君墓碑》:“性嗜酒,招之饮,欣然往,虽醉不乱”。沈祥龙《刘先生行状》:“性善饮,平时涓滴不入口,客至,虽罄百觚,弥见温克”。
    与萧穆定交,时常往还。
    萧穆《敬孚类稿》卷九《先考溪源府君序略》:“自同治十二年癸酉,不肖馆于上海江南机器制造局,时兴化刘融斋中允主讲上海龙门书院。刘公学行风节为当时贤士大夫第一,不肖时与往还”。
    《艺概》成书。
    《艺概》自署:“同治癸酉仲春,兴化刘熙载融斋自序”。
    春,冯焌光总江南制造局务,聘长子彝程教习广方言馆算学。
    《简易庵算稿》自叙:“同治癸酉春,南海冯竹儒观察,综江南制造局务,延余教习广方言馆算学”。冯焌光(1830-1878),字竹儒,广东南海人。咸丰三年举人。曾入曾国藩幕府,保同知。李鸿章督两江时,委办江南制造局,后授苏松太道。
    长子彝程校订傅兰雅《代数术》一书。
    【民国】《续修兴化县志》卷十三“人物”:“刘彝程……同治癸酉,英国算家傅兰雅译成《代数术》一书,是书为西算代数甫入中国,无敢任校订者,彝程一见瞭然。傅由此引为至交”。
    闰六月廿六日,上海大雨,春天以来,久旱不雨,此雨解除了旱情。刘熙载喜作《卜算子·沪上喜雨》,词云:“地渴一春馀,雨忽崇朝沛。似我无田喜不支,何况田家意!更愿祝天公,洒润无边际。淮海流民返故乡,一样邀丰岁”。
    《申报》癸酉闰六月廿七日《海上大雨》:“前昨两日,天气蒸郁异常,佥曰:‘将有阵雨矣。’乃前夜酿雨未成,昨日至七点钟,陡然北风大作,震电交驰,急雨如注,历一时许方渐加以霂霡。一□夜凉如水,蒸郁之气全消,窗户之间习习有秋意矣。变歉为丰,生民之幸也”[42]。
    吴大廷《读书随笔》刊印,刘熙载为其题词。
    吴大廷《读书随笔》“题词”:“读《易》、读《诗》,两随笔会体用于一源,而以明白正大、直截简易出之,此通人硕士之说经,所以卓然越俗也。曲学支离缠绕、穿空凿巧以为能事,不知言愈繁而旨愈隐。此二书一出,定当如皎日见而阴曀消矣。教弟刘熙载拜读”[43]。吴大廷为咸丰五年举人,累官台湾兵备道。数为胡林翼、曾国藩所荐而仕宦不达。有《小酉腴山馆诗文钞》等。
    冬,李平书参加龙门书院甄别,以第四名获得肄业龙门书院资格。
    李平书《李平书七十自叙》同治十二年癸酉记载:“是冬,龙门书院招考,题为《必有耻则可教论》。主试者上海道涂朗轩观察宗瀛。余获取名,送院肄业”[44]13。李平书(1854-1927),原名安曾,字平书,三十岁后改名钟珏,号瑟斋,苏州人。以优贡入仕,曾为广东陆平等地知县,后入张之洞幕,是改良运动的主将。
    同治十三年 甲戌 1874 62岁
    主讲龙门书院。
    二月廿八日,与冯焌光、吴大廷、沈仲复、刘芝田赴龙华看桃花。
    吴大廷《小酉腴山馆诗钞四编》卷下《二月廿八日,冯君竹儒邀同刘庸斋中允、沈仲复、刘芝田两方伯赴龙华看桃花,饮于火药局。归途有作》:“九华高会艳阳天,修禊行看百卉妍。一路桃花千涧水,风流不让永和年”[45]。
    三月,李平书拜谒刘熙载,刘山长答应其补缺住院学习。
    四月,李平书入龙门书院肄业。
    李平书《李平书七十自叙》同治十三年甲戌记载:“三月,由龙门书院在院肄业生李伯埙宗兄介绍,晋谒山长兴化刘融斋先生,许补缺住院。四月入院肄业。院中英才济济,前辈如沈君约斋、袁君竹一、何君秋士、朱君子美,及同舍李干甫宗兄,皆长于词章之学。余从而讨论,遂留意诗古文词”[44]13。
    约是年蒯光典至上海从刘熙载学数学。
    李详《学制斋文钞》卷三《清翰林院检讨蒯光典行状》:“兴化刘宫允熙载主上海龙门书院讲席,君赁居书院左右。宫允过谈,自算学外,好言政事兴利除弊大端。君问其故,宫允曰:‘君异日方知其难’”[20]1102。又,李详《药裹慵谈·刘融斋中允》:“先生主讲时,好食盐渍鸭卵以十许,千文一枚,每日仅食其半。忆蒯礼卿告余一事,云昔寓上海,从先生学算。先生每日午前徒步来,略具数簋待之。先生曰:‘不可,即具一肴,毋将我脾气改坏。’蒯从之”[10]695。《碑传集补》卷二十马其昶《候补四品京堂蒯君墓志铭》:“君讳光典,字礼卿。合肥蒯氏,当明中叶自襄阳来迁,代有隐德。……君生有奇慧,八岁能诗,夔州初官江南,多接当代巨人长德。君濡染庭闻,又从冯林一、刘融斋、汪梅村诸先生问业,于群经大义及训诂、目录、算学、掌故之学,无不究览”。蒯光典(1857-1910),字礼卿,一字季述。蒯德模子。光绪九年举进士,授检讨。后出督淮南盐政,授淮扬道。有《金粟庵遗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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